北有九年

【叶黄】不老巫师和他收养的孩子

龙叶x巫师天，年下收养

送给楼老师 @楼徙🍄 的生贺，生日快乐！！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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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抓住了黄少天长袍的一角，力气还不小，起初黄少天以为自己是被树枝挂住了衣服，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个孩子，人类模样。

为什么会有人类出现？黄少天心下一紧。荣耀大陆向来隐秘，自九百年前与异族的一场大战，荣耀居民彻底与外界隔绝，这么多年来从未被人类发现。

黄少天蹲下来打量了一下，那个小孩可能就两三岁的样子，模样长得乖巧可爱，只可惜脸蛋上沾了泥巴。

小孩也聪明，见黄少天理他了，就巴巴地朝他爬过去。黄少天这才发现，小孩的开裆裤处有一根晃动的尾巴。

人类是没有尾巴的，所以这不是人类。黄少天松下一口气，他又仔仔细细把小孩的外貌琢磨了一番。到底生活了几千年的老巫师，经验还是足了，最后黄少天在小孩的脖子处嗅了嗅，才敢下定论——这是一只龙。

人类形态就是个两三岁的孩子，换算成龙不过刚满月。也不知是哪些个心狠的父母把这孩子扔这儿了，黄少天惋惜地摇摇头。

黄少天作为一个单身优质巫师，没带孩子的经验，本想着叫收养所的人把孩子带回去，谁知道这孩子对黄少天一见如故，死死扒住他的袍子不肯撒手。黄少天没辙，脱下袍子把小孩的光屁股一包，连衣服带人扛在了肩上。

这时，一块小小的木牌从小孩的衣服里滑了出来，黄少天捡起来一看，是龙文，翻译成他们的语言就是——叶修。

第二天，全荣耀大陆都知道黄少天收养了一个孩子。他那些损友们明里暗里调侃他，就差没送上一副“喜当爹”的字了。

黄少天正坐在桌边，拿勺子一口一口给叶修喂完了一碗鲜奶，一抬头，就看见窗户口有一个橙红色的衣角一晃而过。

黄少天放下碗，不用说就知道谁来了。

木门咯吱一声，苏沐橙甩甩衣袖，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。

“你来得正好，”黄少天飞速看了一眼苏沐橙后，把最后一勺鲜奶喂进了叶修嘴里，“他从喂奶开始就一直哭哭啼啼，你们女孩子可能懂怎么哄孩子一点。”

苏沐橙皱着眉头说道：“龙的饲养方式可能……跟我们巫族不太一样？不过他真的好小啊，会说话吗？”

“那当然了，”黄少天不屑地哼了一声，转向叶修说道，“来，喊声哥哥。”

叶修鼻涕眼泪糊了一脸，但还是规规矩矩喊了句“哥哥。”声音软软糯糯的，话还说不太清楚。

“你可真下得去口，你这年龄当他老祖宗都算年轻了，还哥哥，”苏沐橙撇撇嘴，瞄了叶修几眼，“不过这小孩长得真好看，可能种族优势吧。”

黄少天去洗手池快速洗干净了碗和勺子，甩甩水放在了柜台上，苏沐橙抱着胳膊靠在桌边，饶有兴趣地看着黄少天说道：“你还挺像那么回事啊！”

黄少天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，道：“你就是专门过来看我笑话的吗，我让你打听的事儿呢？这小孩是谁家丢的？”

苏沐橙一下子正色了，她看了看叶修，又看了看黄少天，半晌才为难地开口：“这小孩吧……可能不是咱们这儿的。因为我查了查，这小孩属于战斗火龙，就咱们荣耀大陆，别说火龙了，战斗龙几百年都没出过一个。

“但是吧，我专门去到处打听了一下，半个月前，北边有一支战斗龙族和外族战败后，大规模迁徙，据说剩的尽是些老弱病残，所以我怀疑，这小孩被抛弃，是因为他父母真的养不下去了，或者——已经没有父母了。”

苏沐橙说这话的时候黄少天正在揉叶修软绵绵的浅浅的发丝，随后黄少天的手顿了顿，用拇指在叶修脑袋上摩挲着。

黄少天垂下头看着叶修，低低地说道：“这么小就没有家了啊——”

苏沐橙搓搓胳膊，可能是早晨的风太凉了，她说：“其实你没有必须养他的义务，你要不想，我们可以把他送到收养所，那里对孩子也很好的，把他养成人了，再送他离开。”

黄少天拿过手帕，把叶修脸蛋擦干净：“荣耀大陆这么大，叶修偏偏让我捡着了，这也是缘分。我自己过了这么久，有个孩子作伴也好，他爸妈把他的名字塞进衣服里，可能就是想让捡着他的人好好待他吧。”

黄少天弯着腰，捏了捏叶修的鼻子，冲他笑道：“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。”

叶修眨了眨眼睛，突然踮起脚，赏了黄少天一个响亮的吻。

黄少天攒了大半辈子的积蓄总算派上了用场。

什么吃的穿的，黄少天带着叶修去集市上，叶修指啥买啥，花钱不眨眼似的。

有好事的打趣黄少天：“你旁边的是谁啊？”

黄少天头一扬，神情骄傲：“这是我家小孩儿。”

别看叶修年纪小，心思可缜密着，每每听到黄少天这么说，他就把拉着黄少天的手往紧里握了握。

黄少天一天正事也不干，茶余饭后就跟一群老巫女坐一堆嗑瓜子聊天，趁机讨几句育儿经，颇有一副当家长的样子。

叶修年龄小的时候还不太稳定，晚上睡觉得变回龙形才能睡得安稳。幸好龙的成长周期短，不出小半年，叶修已经长成了八九岁男孩的模样了。

可能真有种族优势在里面起作用，叶修比同龄的其他族的小孩聪明不少。

“……对啊，我们家小孩可聪明了……两节课就学会飞了，他们班那个鸟族的小孩，五节课都只会从这棵树飞到那棵树……”

叶修在窗户边煮粥，偷偷透过窗户玻璃瞄站在院子外跟别人聊天的黄少天，黄少天说的话也一字不落地落入了他的耳中。

叶修个头蹿得很快，脑袋刚好抵到黄少天的胸口，但是面对这个很高的灶台，叶修只能堪堪高出一个肩膀。

虽说黄少天是竭尽全力给叶修最好的生活，但是在做饭这点上，是强求不来的。

叶修还小的时候，黄少天没少腆着脸带他去苏沐橙家蹭饭。因为黄少天自认为天生与做饭八字不合，按照食谱上白字黑字做出来的饭往往与预期成果大相径庭。

等叶修稍微大了点，饭量增了不少，黄少天就再没好意思去了，于是后来的几个月决定自己在家中丰衣足食。等再后来，叶修个子足以在灶台旁边行动自如的时候，他就主动担任起了做饭这个任务。

起初黄少天是不同意的，比较自己收养来的孩子，才不过八九岁的模样，怎么也舍不得让他做饭的。但是叶修天生是个小人精，插着腰一脸淡漠地说道：“哥，你别的都挺好，做饭这件事情上还是让我来吧。”

黄少天被自家小孩说得害臊，有过暗自下决心好好研究食谱，但是当他第一次尝到叶修端上来了一碗冬瓜汤之后，他觉得，做饭这件事他可能真还比不上叶修。

黄少天推门进来的时候，叶修刚好把一盘乌鸡肉端到了桌子上。

黄少天乐得自在，夹了一筷子塞进嘴里，感慨了两句：“我家小孩就是厉害，这么小就会做饭了。”

叶修眼皮都没抬一下，闷闷“嗯”了一声，咽下了嘴里那块鸡肉后含含糊糊说道：“我……唔……我再过五个月就成年了。”

黄少天不服输，撑着下巴盯着叶修逗他道：“八个月前你还是一个只会抓我袍子的小屁孩。”

逗得叶修忍不住皱眉。

龙越往后长得越快，黄少天这阵子几乎觉得叶修每天都有很明显的变化。

黄少天给叶修垫得暖暖和和晚上睡觉的龙窝早就没了用处，被搁置在地下室生了灰。

每天晚上，叶修和黄少天都摆成了同样的“大”字型。黄少天偏过头打量快睡着时的叶修，少年人的身形，眉眼之间已然有了凌厉。

直到某天早晨，叶修和黄少天站在镜子前。镜子里的叶修几乎与黄少天比肩，黑色的发丝凌乱地贴在额前。黄少天扭过头平视过去，把视线定格在了叶修耳边一簇不安分翘起来的头发。

还有两个月成年，他的叶修终于长大了。

生而不老，是巫族的先天优势。他们从出生那一刻就不断成长，直到长到十八岁的时候，容貌与身体机理全部停止变化。

叶修小的时候，黄少天给他讲的枕边故事就是几千年来看过的世间百态。

刚捡到叶修的时候，黄少天苦闷地抓耳挠腮，恨不得叶修快些长大。直到叶修总算以一个十六七岁少年的模样站在他面前的时候，黄少天一下子惶恐起来，他的叶修成长得太快了。

龙成年只需十三个月，而成年龙的寿命最长只有十九年。十九年的时间，在黄少天上千年的岁月中不过是沧海一粟。

叶修刚面临成年，而黄少天已经在忧虑以后没有叶修的日子了。

晚上，黄少天独自在床上翻来覆去。一个月前他给叶修单独安置了一个床，毕竟快是只成年龙了，总和他这么一个千年老巫师挤一张床也不像回事。

黄少天把脑袋埋进枕头里，深呼了一口气。

他突然想找一个伴了。

这天晚上，黄少天破天荒地没吃叶修做的饭。他低头理了理身上的袍子，连看都没看叶修一眼，说道：“族里有个聚会。我不好带你去，你自己吃饭吧，睡觉记得关好门。”

黄少天甚至没看到叶修舀汤的手顿了顿，因为他总觉得很愧疚，是那种给自家孩儿偷偷摸摸找后妈的愧疚。

叶修不动声色地把汤舀好，端在桌子上，然后擦了擦手说道：“嗯，哥你玩得开心一点。”

黄少天一推开门，就看见苏沐橙穿着火红色的袍子，坐在一根扫帚上，在半空中飘啊飘，一见黄少天出来了，眼睛都亮了。

“你真的来啊？往年怎么喊你都不去，终于想通了？”苏沐橙从扫帚上潇洒地一跃而下，稳稳落地。

黄少天应付地“嗯”了一声，四下寻找着什么，最后没办法，打了个响指，一根沾满了灰尘的掉了毛的扫帚从地下室窜了出来。

黄少天太久没出远门，连最基本的骑扫把技能都差点忘记了。

“据说来了好几个花族的女孩子，王杰希还被逼着表演魔术，”苏沐橙突然把声音压低，冲黄少天眨眨眼睛，“反正，总能有合你口味的。”

黄少天突然回头紧张地看向了叶修，叶修只是靠在门框上，表情很平静，看样子是没听到什么。

“那我先走了，”黄少天忍不住再一次叮嘱道，“一定把门关好了。”虽然他们这小木屋里也没啥值得偷的东西，但是把叶修一人扔屋子里还是头一回。

“你这个监护人有些啰里吧嗦的。”苏沐橙回头笑道。

监护人太过负责的结果就是，整场宴会下来黄少天一直心心念念他那个小拖油瓶。

族里颜值高的如周泽楷，身边好看的姑娘围了一把又一把。黄少天则是和郑轩几个唠嗑喝酒，顺便穿插对叶修的褒赞之情。

“我们家叶修，啧，飞起来特别好看……你们都没见过龙飞吧……哎呀那些鸟都不能跟他比的……骑？我当然骑过了，还经常骑呢，比我这扫帚飞得还快……”

黄少天晕头转向，竖起指头给哥们几个吹嘘自家的小孩，听得郑轩头昏脑涨，直给黄少天灌酒。

其实说到骑龙，黄少天也就骑过那么一次。那时候叶修可能有个十三四岁的样子，跟着学堂里的老师在训练场练习飞行，黄少天没忍住，偷偷跟了过去。训练结束的时候，叶修就扑闪着他那还不算太过健硕的翅膀，晃晃悠悠朝黄少天飞过来，在黄少天面前稳稳地俯下身子。

黄少天顺着漆黑的龙鳞摸了一遭，然后小心翼翼地趴在幼龙背上。叶修就载着黄少天斜斜地飞向空中，这是黄少天活了几千年来第一次骑龙，他没忍住摸了一把叶修的龙角，还挺尖的。

后来黄少天通过史书才知道，战斗龙一族本就桀骜不驯，火龙的脾气更是孤傲暴躁，极少有能驯服于他人的，除非对方十分值得信赖。

至少黄少天知道自己是最让叶修信任的人。

最后黄少天妥妥地喝多了，骑着扫帚回去的时候好几次差点半空中掉下来，最后到家更是一头撞到了窗户框上，把正撑着下巴在桌边打盹的叶修吓了个半死。

黄少天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晃悠进屋子的，说是走进去的，身子有一大半都是挂在了叶修身上。现在的叶修不管是人还是龙，体态都近乎是成年状态，扶住一个黄少天还是轻轻松松。

叶修把黄少天那件袍子扒下来，用铺盖往人身上一裹，黄少天实在是醉迷糊了，吧唧吧唧嘴翻了个身，眼皮一翻就睡着了。

叶修坐在床边，打量着黄少天的睡相。一个千年老巫师睡起觉来一点攻击力都没有，微皱的眉头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。

叶修俯身下去，撩开黄少天额前的碎发。作为一只龙，叶修完全清楚自己本不会对除去父母之外的人，尤其是异族，产生如此大的依恋之情，何况现在的黄少天和叶修并肩站在一起根本就像是同龄人。如果有能解释得通的，那应该就是——

叶修试探性地低下头，用嘴唇轻轻触碰黄少天的，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酥麻感。紧张之余叶修也不愿轻易离开，年轻的龙红着耳尖，用舌头轻轻舔舐着身下人的嘴唇。

叶修的注意力全被自己怦怦跳的心脏与唇上的味道所吸引，以至于黄少天是什么时候眯起眼睛看向自己的都不知道。

黄少天是自己的监护人，叶修在与黄少天对视的时候脑中仅存这样一句话。

叶修骤然直起身子，尴尬地抹了抹嘴角。

“我——”黄少天酒劲醒了一大半，半直起身子来看向叶修。

“我先走了，你好好休息。”叶修把脑袋别到一边去，飞速打断黄少天，自顾自地撂下这样一句话，然后逃离了黄少天的房间。

叶修自鬼使神差亲了黄少天之后，就很少再见到他了。可能是黄少天在故意躲着他。

一日三餐就没见黄少天着过家，叶修每天的日常就是做好一顿丰盛的饭菜，半晌之后再把黄少天的那一份凉掉的倒掉，这样持续了有一个月之久。

三天后，叶修就要面对自己的成人礼了。一个成年的战斗龙具有足够强大的战斗力，与此同时也意味着，他不再需要监护人了，他本不是荣耀大陆的人，他该离开这里去寻找他自己的族人。可是叶修不舍得。

这天叶修故意待到很晚，黄少天推来木门回来的时候，一开灯，就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瞌睡熏熏却依旧强打精神的叶修。

叶修听到动静，抬起脑袋看向黄少天，他说：“哥，你回来了。”这是这么多天来他俩头一次好好说过话。

“怎么还不去睡？”黄少天低头解下披风，挂在衣帽架上。

“三天后我成人礼，你会在家吗？”叶修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中不带有太大期待。

黄少天也愣了一下，他没有想到这一晃之间，叶修就长大了。

“我会回来的，那天不管再忙，我也会回来的。”黄少天向叶修承诺道。

这一个月黄少天并不是在敷衍叶修，而是荣耀大陆出现了很大的变故。向来爱好和平的荣耀居民在维持了几百年的安逸生活之后，最终再次不可避免地迎来了异族的入侵。大陆上的种族众多，只有巫族的战斗力尚可匹敌。这一个月来黄少天身为巫族骨干，需要时刻守卫在防线的最前沿，而他每天的早出晚归，有的时候是因为忙，有的时候是为了不让叶修看见他的伤痕累累。

三天后，黄少天还是失约了，叶修一个人坐在黑夜里，如果不是听见远处传来巨大的爆鸣声，他可能还会继续坐下去。

异族的耐心总算是耗尽，他们在这一天采取了大规模进攻。

黄少天倒在一片废墟中，被血浸湿的长袍黏在身上，荣耀大陆的树木一眼望去皆为枯槁。

黄少天不是个合格的巫族骨干，什么一切为了居民的生死到头来都是一句空话，他私心尚存，他藏起了叶修。

战斗火龙的攻击力非同凡响，身为叶修最信赖的监护人，他相信只要他动动嘴皮子，叶修就心甘情愿为他卖命。可黄少天何尝不是，他连叶修受一丁点伤都舍不得。

活了几千年，黄少天也算是活够了，唯一牵挂的就是那个小拖油瓶——现在已经长成了大拖油瓶。

也许是人死亡前都会看见幻象，他看见一只黑色的巨龙嘶鸣着从遥远的树林中飞来，扇动的翅膀带起了地上的层层砂石。

那是他的叶修，但是却比他的叶修更加高大健硕——这是一条完完全全成年的战斗火龙。

依稀之中黄少天感觉有热浪扑面而来，翻滚的火海像是要吞噬万物，不远处是异族凄厉的哀鸣。那些恶劣卑鄙的灵魂，终于在跳跃的火红色中被消失殆尽。一切又归于平静。

黄少天艰难地睁开眼，入眼是发亮的黑色龙鳞，倒映着火光的明媚颜色。乌黑色的血液从龙鳞之下溢出，与黄少天的血混迹在一起。地上皆是被灼烧后的灰黑色痕迹，摸上去都隐隐发烫。

黄少天伸手，在龙角上摸了一下，比以前更加锋利了。

忽然他的龙卧倒在地上，身子尽可能地贴近大地。